【安徒生童话】152-幸运的贝尔

加布里埃尔先生是一位很有声望的学者,贝尔就要住在他家里。他亲自到车站上来接贝尔,他长得骨瘦如柴,有一对明亮的大眼睛。这对眼睛向外突出,每当他打喷嚏的时候,人们就会担心这对眼珠会不会从眼眶里跳出来。他自己的三个孩子和他一起来了,有一个走起路来还不太稳,其他的两个为了看清贝尔,就老是踩着他的脚。此外还有两个较大的孩子也跟来了。最大的那个大约有十四岁,他的皮肤很白,满脸都是雀斑,还有不少酒刺。

“这是小马德生,如果他好好读书,不久就是三年级的学生了。这是普里木斯教长的儿子!”后者指那个较小的孩子,他的样子就像是一根麦穗。“这两个都是在我这里学习的寄宿生!”加布里埃尔先生说,“这是我们的小玩意儿。”他指的是他自己的孩子。

“特里尼,把客人的箱子搬上你的手车。家里已经为你准备好饭了!”

“填满馅儿的火鸡!”那两位寄宿的小先生说。

“填满馅儿的火鸡!”那几位“小玩意儿”说,其中一位照例又跌了一交。

“凯撒,小心你的腿!”加布里埃尔先生喊着。他们走进城里,然后又走出了城,来到一幢摇摇欲坠的大房子前。这座房子还有一个凉亭,上面长满了素馨花,面对着大路。加布里埃尔太太就站在那里,手中牵着更多的“小玩意儿”——她的两个女儿。

“他就是新来的学生。”加布里埃尔先生指着贝尔说。

“欢迎欢迎!”加布里埃尔太太说。她很年轻,胖乎乎的,有着一头泡沫似的髦发,上面擦满了凡士林油。

“天哪,你简直像一个大人!”她对贝尔说。“你已经是一个十足的绅士了!我相信你一定会像普里修斯和马德生一样。安琪儿加布里埃尔,我们已经把里面的那一道门钉上了,你会懂得我的意思!”

“行了!”加布里埃尔先生说,于是他们便走进了房间。桌子上有一本摊开的长篇小说,一块黄油面包放在上面。人们可能以为那是一个书签,因为它横躺在这本摊开的书上。

“现在得由我执行主妇的职责了!”于是她就带着孩子们,包括她的五个孩子、两个寄宿生和贝尔去参观了厨房,又穿过了走廊,来到一个窗子面对着花园的小房间里。这里将是贝尔的书房和睡房,而旁边就是加布里埃尔太太的房间,她和她的五个孩子晚上在这里休息。应该是为了礼节的缘故,同时也是为了避免无聊的嚼舌头——因为“闲话是不留情的”——那扇连接两个房间的门在太太的不断要求下当天就被加布里埃尔先生给钉上了。

加布里埃尔先生带着孩子来接贝尔

“你就住在这里,一定要像住在你自己家里一样!城里同样也有一个剧院。药剂师就是我们这里一个‘私营剧团’的经理,我们这也有旅行演员常来演出。不过你现在应该去吃你的‘火鸡’了。”于是她就把贝尔领到饭厅里去——这里有许多衣服在绳子上晾着。

“我觉得这没有什么关系!”她说,“只是为了清洁。你会习惯于这些事物的。”

现在贝尔坐下来吃烤火鸡。于此同时,除了那两个寄宿生以外,其他的孩子们都退出门外了。这两位寄宿生,为了欢迎这位新来的人也为了自己的乐趣,就表演了一出戏。

城里前不久来过一个旅行剧团,他们上演了席勒的《强盗》。这出戏深深地吸引了这两个孩子,因此他们在家里就把它重现出来——把所有角色的戏都表演出来,虽然他们只记得这一句台词:“梦是从肚子里产生出来的。”于是所有角色统统只讲这一句话,只不过不同的角色,声调有些变化罢了。现在是亚美利亚带着一种神游梦境的表情出场了。她的眼睛直望着天,说:“梦是从肚子里产生出来的!”同时双手把脸蒙了起来。卡尔·摩尔用一种英雄般的步伐走来,同时用一种夸张的男子汉的声者说:“梦是从肚子里产生出来的!”这时所有的孩子——男孩、女孩——都冲了进来,装作他们就是强盗。他们你谋杀我,我谋杀你,同时齐声大喊:“梦是从肚子里产生出来的!”

这就是席勒的《强盗》。这出戏和“填了馅儿的火鸡”就算是贝尔来到加布里埃尔先生家里的见面礼。接着他就走进了自己的小房间里,面对着花园的那扇窗玻璃映着炽热的太阳光。他坐下来,望着外面。加布里埃尔先生在外面边走边念着一本书。他走近窗户,朝里面望,他的眼睛似乎在盯着贝尔。贝尔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加布里埃尔却把嘴尽量地张开,又把舌头伸了出来,对着贝尔那个吃惊的面孔,一会向左边一转,一会向右边一转。贝尔一点也不了解这位先生为什么要这样,接着加布里埃尔先生便走开了,不过马上又回到窗子前面来,照样还是把舌头伸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他心里并没有想到贝尔,也没有想到窗玻璃是透明的。他只是看见自己的面孔在窗玻璃上映出来,于是想看看自己的舌头,因为他有胃病。但是贝尔却不知道这个缘由。

天黑下来没多久,加布里埃尔先生就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贝尔这时也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夜深了,他听到争吵的声音——从加布里埃尔太太卧室里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要去见加布里埃尔先生,并且告诉他,你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我要昏倒了!”她喊着。

“谁要看一个女人昏倒?只花四个铜板!”

太太的声音开始变得低沉,但是仍然可以听得见:“隔壁的那个年轻人听到这些下流话将会怎么想我们这个家啊?”

这时闹声就低了下去,但不一会儿又渐渐变得喧嚣。

“不要再讲了,闭嘴!”太太喊着,“快去把混合酒做好吧!与其我们大吵大闹,还不如现在言归于好!”

于是,一切声音都停止了。门开了,女孩们走了。太太敲了一下贝尔的门:“年轻人,现在你知道了当一个主妇是怎么回事!你不需要和女孩子打交道,真应该感谢老天爷。我需要安静,所以我只好让她们喝些混合酒!我倒很愿意也给你一杯——喝了以后会睡得很香的。不过十点钟以后,谁也不能从走廊上走过——那是我的加布里埃尔所不准许的。虽然这样,我还是会让你喝到一点混合酒!门上有一个大洞,用油灰塞住了,我们可以把油灰捅掉,插上一个漏斗。然后请你把玻璃杯放在漏斗底下接着,我可以倒一点混合酒给你喝。不过你可得保守秘密,连我的加布里埃尔也不能告诉。不能拿家务事让他操心呀!”

就这样,贝尔得到一杯混合酒。加布里埃尔太太的房里安静下来,整个屋子也就安静下来了。贝尔上床睡觉,想着妈妈和祖母,念了晚祷,然后就睡着了。

祖母说过,一个人在一个陌生屋子里第一夜所梦见的东西都是有着某种意义的。贝尔梦见他把挂在身上的那颗琥珀心埋在一个花盆里,它长成了一棵高大的树,穿过了天花板和屋顶,结了无数的金心和银心,把花盆都撑破了。忽然琥珀心不见了,变成了粪土,变成了地上的尘土——没有了,永远没有了。

于是贝尔便醒了。那颗琥珀心仍然挂在他身上,而且还是温暖的——搁在他的温暖的心上。

原创文章,作者:Midlight,如若转载,请注明出处:https://story.panziye.com/556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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