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徒生童话】095-冰姑娘

洛狄问:“你要写信?你的信要发给谁呢?”

“给基督!”

“谁?你刚才说给谁?”

这个白痴病人用充满感情的动人目光看着洛狄,然后他合起双手,以认真的、庄严的神情慢慢地说:“我的信要寄给基督,沙伯里求他不要让这屋子的主人死去,就让沙伯里替他死吧!”

洛狄握紧沙伯里的手说:“你的信是寄不到的,你的信也不能让他重新活过来了。”

但是沙伯里并不相信,他无法理解这是不可能的。

婶母对洛狄说:“现在你是这个家的靠山了”。于是,洛狄便成为了家里的靠山。

四、巴贝德

瓦利斯州最棒的射手是谁?

确实,只有羚羊心里知道得最清楚:“要小心洛狄呀!”

瓦利斯州最英俊的射手又是谁?

“当然是洛狄呀!”女孩子们都这样说,然而她们却对“要小心洛狄呀!”这样的话只字不提。就连女孩子们的母亲也不愿说这样的话,因为洛狄对待这些太太们同对待那些年轻姑娘们一样彬彬有礼。

他勇敢而快乐,深棕色的双颊,以及雪白的牙齿,乌黑发亮的眼睛。他长得英俊帅气,只有二十岁。在他游泳时,冰川雪水也无法伤害他,他可以像鱼一般自由地翻腾;在他爬山时,他比任何人都强壮,他可以像蜗牛似的贴在岩壁上。他的肌肉十分结实,这一点从他的跳跃中不难看出来——这套本事是猫儿先教给他的,后来他又继续向羚羊学习。

洛狄是最可靠的向导,他以此为职业赚了许多钱。他的叔父传授给他箍桶的手艺,但他不愿成为一个箍桶匠人,他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一名羚羊猎人,这也是一笔可观的收入。人人都说洛狄是个好男伴儿,可惜他的眼光太高了些。他是许多女孩梦寐以求的舞伴儿,许多女孩从梦里醒来之后依旧挂念着他。

“跳舞的时候,他吻了我一下!”乡村教师的女儿安妮特对她最要好的女友说道。然而,她显然不该说出来——即便是她最亲密的朋友也不该说出来,像这样的秘密是很难保守的——它简直像沙子装进了筛子里,绝对会泄漏的。不久后,大家都知道了老实又忠诚的洛狄也会在舞会时亲吻他的舞伴。然而,他真心喜欢的那个人他却没有吻。

“是的!”一个老猎人说,“他亲吻了安妮特。他从A开始〔3〕,会依照字母顺序依次吻个遍的。”

至今为止,爱嚼舌头的人不停宣传着洛狄舞会时吻过的舞伴。他确实吻了安妮特,但她并不是他心上人。

在贝克斯附近的山谷里,有一条潺潺的溪流,水流附近是一大片胡桃林,树林里住着一位富有的磨坊主。他住在一幢很大的房子里,足足三层楼,屋顶还有瞭望楼。它的屋顶铺上了一层木板,木板上面又覆盖了一层铁皮,因此,在阳光和月光下,屋顶时常放射出光芒。最宽敞的瞭望楼上有一支风信标——那是一支插着苹果的闪亮的箭,代表了威廉·退尔射出的那支箭〔4〕。磨坊生意兴隆、生活舒适,任何人都能把它画下来或是描述出来。然而,磨坊主女儿却很难描绘或是描述出来——至少洛狄是这样认为的。

他却在自己的心中将她的样子描绘了出来,在他心里,她那双眼睛亮得像是燃烧着的火焰,而这把火简直就像其他火焰一样,突然熊熊燃烧起来。其中最妙的一点是:磨坊主的女儿——美丽的巴贝德——自己毫不知情,因为她平时从未和洛狄多说过一句话。

磨坊主十分富有,也是因为他的富有,巴贝德显得那样遥远,高不可攀。然而,洛狄对自己说:没有什么东西是高得爬不上去的。你必须上爬,只要有信心,就决不会失败。这是他小时候得到的教训。

现在,事情是这样的,洛狄要到贝克斯去处理一些事情,路程十分遥远,那时候铁路还未修筑完成。瓦利斯州是一片广阔的盆地,从伦河区的冰川起始,沿着辛卜龙的山脚,一直延伸进许多大小各异的山峰之内。上游的伦河时常漫出河堤,淹没田野和公路,所到之处一切尽毁。在西翁和圣·莫利斯这两个小城,这片盆地弯得简直像胳膊肘一样,越过圣·莫利斯,盆地变得愈发狭窄起来,只剩下枯竭的河床和一条羊肠小路,而瓦利斯州也就到此为止了,它的边界上耸立着一座哨岗般的古塔。人们可以从这里望见石桥对面的收税人的房子——华德州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距离此处不远就是华德州最重要的城市——贝克斯。旅客越是向前行进,那些胡桃树和栗树林就越是清晰,它们是丰饶和肥沃的象征。他完全是在一片森林中旅行,柏树和石榴树时隐时现,这里的气候简直就像温暖的意大利。

洛狄来到了贝克斯。他办完事之后,在城中随意走走。大街上,他没有遇到磨坊主家任何一个孩子,连巴贝德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夜幕降临,空气中充满野麝香和菩提花的甜蜜,青山之间似乎都披上了一层闪亮的蓝色纱幔。周围一片寂静——并非是那种睡着了或是死一般的沉寂——不是的,这就仿佛是大自然屏住了呼吸,在等待自己的影像映射到碧蓝的天空之中。在草原上、树林间,很多地方都竖起了一些杆子,杆子上悬着电缆,一直通向这静寂的山谷之外。一根杆子上贴着某种静止不动的东西,看上去就像一根干枯的树干——事实上,那是洛狄。他静静地守候在这里,正如同他身边的大自然也静静地守候在这里。

他并非睡着了,也没有死去。世上发生的大事件或是个人重要的遭遇通常要从电缆中流转,而这些电缆从不泄漏任何秘密,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动作或细小的声音;同样的,现在洛狄的心中也流转着某种东西——一种强烈的、难以抗拒的念头,一个与他毕生幸福有关的念头——更是从此刻起他时常萦绕在心的一个念头。他的眼睛注视着一件东西——那是一道灯光,从森林里、从磨坊主家、从巴贝德的房间里射出来的灯光。洛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人们会误以为他在瞄准一只羚羊。然而在此刻,他本人看起来更像是一只羚羊,羚羊时而也会像尊石雕似的站定不动,但是只要有块小石子滚落它身旁,它立即就会跳起来,把猎人远远地抛在身后。洛狄也是这样——有个念头突然跌进他的心房。

“不要怯懦!”他对自己说,“去磨坊进行一次拜访!去向磨坊主问一声晚安,去向巴贝德道一声好。只要你不怕跌倒,就永远不会跌倒。如果将来我能成为巴贝德的丈夫,那么她迟早是要见我的。”

洛狄笑了起来,他满心欢喜地向磨坊走去。他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要巴贝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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