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雨街的猫

黑猫阿洛在雷莎太太的阁楼上找到了一些信,其中包括船长雷特写给雷莎的第80封信。黑猫阿洛被信感动得流下了眼泪。

汤先生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显得很疲倦了。

“对了,我太太和阿旺昨天打电话回来了,他们在雾街很牵挂你,阿旺去看了胖猫,胖猫快乐得像公主。”说完这些,汤先生的哈欠接二连三地来了。

小壁虎也说要走了,“昨天夜里,我抓到了一只蚊子,是一只花肚子的蚊子,很可恶的家伙,但是让他逃跑了。我还想继续去抓他。”

“好吧。祝你成功。”阿洛说。

小壁虎爬进了碧绿的爬山虎叶子中间,一会儿又转回来说了一句话:“知道吗?抓蚊子是我最大的快乐。”这才真正离去。

在小壁虎的生活中,找尾巴、抓蚊子是主要的事情,那么我该做些什么呢?阿洛突然这样想。

也许我应该先整理整理屋子。

当他重新看这个小楼的时候,他觉得这个小楼隐藏着很多的秘密。

他继续被雷莎和船长的故事感动着,他开始整理雷莎太太的东西。雷莎太太有一个很古老的皮箱,用铜的锁锁着。

阿洛拿出雷莎太太交给他的钥匙。这是一串奇怪的钥匙,最大的钥匙是红色的,上面标着:“雷莎1号”,接着就是黄色的钥匙,标着:“雷莎2号”。接着分别是紫色、粉色的钥匙,最后,有一个小小的钥匙,是蓝色的,上面

标着:“雷特”两个字。

阿洛用最大的钥匙试了试大门,接着试第二道门,客厅的门,接着就是房间门,……越往里面,钥匙也越小,最后,阿洛用小小的蓝钥匙,那个叫做雷特的钥匙,那个像大海一样的蓝钥匙,去开皮箱。

皮箱打开了,里面放着整整齐齐的信件。

上面有一张给黑猫阿洛的留言条:

阿洛:

当你打开这个箱子的时候,你就知道了我所有的

故事,有你在,我和雷特先生的故事就没有结束。

我从来没有为做一个真正的人而后悔过。

爱你的雷莎

下面是一封交给烟囱魔鬼的信。

烟囱魔鬼:

上次见了你的面以后我就病倒了,因为我是不能淋雨的,而那天我淋了雨。你也许不知道,因为对你做了错事,我才知道拥有巫术不是什么好事,我一直很不安。后来我遇到了船长雷特先生,他的音乐终于让我放弃了巫婆的身份,我决定做一个人。

我马上就要死了,人能够活这样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所以我一点也不难过。我想请求你的原谅,如果你能原谅我,请你对猫好一些。

雨巫婆雷莎

下面的信全都标着数字,最上面的一封标着80,表明一共有80封信。这些信的信封已经泛黄,散发着大海的气息,信封左下方印着一个锚的图形。

阿洛打开第80封信,信笺里夹着一张爬山虎叶书签,树叶书签还没有完全变黄,看得出来,这封信不久前还被打开读过。

信上的字很漂亮,大概是用鹅毛笔写的。

亲爱的雷莎;

当我写完这封信的时候,我就要起锚了,这次起锚先经过一个小岛,然后的目的地就是雨街,知道吗?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我喜欢雨街的雨,他能带给我灵感,我写了很多关于雨街的乐曲,我先把乐谱寄给你,我会在见到你的时候演奏给你听。

最近海上的风浪太大,现在还很难估计准确的到达时间,但是不管风浪多大,我都要开船了,我想早些见你。我会在上小岛的时候再给你写信,告诉你我具体到达的时间。

盼望见你的雷特

读完这封信的时候,黑猫阿洛的眼睛里满是泪水。

这些乐谱和信件记录了雷莎太太和雷特船长所有的故事,雷莎太太读了整整一生,阿洛读了整整一夜。

他在想雾女巫和风女巫的话,雾女巫说:“人类因为拥有了音乐才变得美好。”风女巫说:“人类因为拥有了音乐还有像音乐一样四处飘荡着的东西,人类才变得愚蠢。”

她们究竟谁说得更加有道理啊。

第四章

阿洛结束了孤独的生活

22小老鼠班尼在乡下的油菜花地里看到了自己的好朋友田鼠

呜吧,呜吧开了一个小小的面包房,班尼帮着呜吧去偷蜜蜂庄园的蜂蜜。

我们再来看看雷莎太太家地板下那只小老鼠班尼吧。

班尼拖着他的小皮箱走在乡下的田埂上,田埂两边的狗尾草一根一根挂下来,常常碰到班尼的脸。空气中弥漫着油菜花的香味,班尼望着一望无际的油菜花,觉得这片菜地很大很大,好象永远也走不到头。

他向路边的稻草人问路,请问:“去田鼠呜吧家怎么走?”

稻草人说:“呜吧?哦,你是说那去过城里的田鼠呜吧?”

“是的,是的。”班尼说,“我就从城里来,我是他的亲戚。”

“哦,呜吧从城里回来以后,就在菜花地里开了一个香喷喷的面包店,他说,城里老鼠都吃这个。”

“是吗?那太好了。”班尼说。

“所以如果你用鼻子好好闻闻,你可以分辨出来,面包和油菜花的不同香味,你就按照你鼻子闻到的面包香味线路走,一定可以找到呜吧。”

对于老鼠来说,辨认味道算不上是什么难事。班尼用鼻子东闻闻西闻闻,在菜花地里拐着弯走着,终于他看见一棵很高大的辣椒,有两个红红的辣椒挂在上面,像两盏红灯笼。辣椒下面有一间用麦杆扎成的金黄的小屋,圆形门的上面写着:呜吧面包屋。门前地上散落着一些金黄的菜花瓣。

呜吧正卖完了大部分的面包,在柜台上数着钱。

“来一个面包,要夹蜂蜜的。”班尼说。

呜吧头也不抬,数着他的钱,说:“没有,没有蜂蜜面包,这很遗憾,除此之外,我的面包没有什么遗憾。”他继续数他的钱。

“那就做像雷莎太太家那样的,加一些果酱。”班尼说。

呜吧吃了一惊,意外地抬起了头:“啊,是你?你怎么会来这里?”

“雷莎太太的房子已经属于一只黑猫,我能和猫一块儿住吗?”班尼说。

“啊,到处都有猫。”呜吧说。

“哎,有猫的日子不好过啊。”呜吧和班尼几乎同时说。

“对了,今天晚上我想去蜜蜂那里弄一些蜂蜜。你来了正好,和我一起去啊。”

“那当然,好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班尼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呜吧把班尼带着轮子的箱子搬进屋子,并且说:“如果你把这个箱子改造成装有轮子的面包车,那我们就可以推着我们的面包到处卖了。”

班尼答应了,因为他已经打算住下,在这里开始新的生活,这个搬家用的箱子用不着了。

当田野里亮起一盏盏灯的时候,班尼和呜吧一起来到了蜜蜂的庄园。蜜蜂们正在用小木桶装蜂蜜。

场地的正中间是一个大大的罐头,蜜蜂们的蜂蜜全放在里面,几只蜜蜂在罐头周围按了梯子,站在梯子上往罐头里舀蜂蜜,舀好以后就放进一辆小吊车上的木桶里,小吊车把木桶运到地面,有几只蜜蜂就负责密封木桶,最后还要贴上一张标签:油菜地蜂蜜,产地:蜜蜂庄园。

这样密封好的木桶已经堆了一大堆。几只蜜蜂扛着刺刀在木桶周围站岗。

“啊哈,我的皮厚,我才不怕被蜜蜂蛰呢。”呜吧说。

“我们这样做好吗?”班尼说,“我有钱,我们明天来买就是了。”

“买?这里的蜂蜜从来不卖给老鼠,知道吗?蜜蜂喜欢把蜂蜜卖给人,连熊来也不卖。”

“为什么?”班尼不懂。

“废话,可以卖个好价钱啊。可是,我的面包店需要蜂蜜啊。”呜吧压低了嗓门说。

“那就偷吧。”班尼觉得有理由偷了。

老鼠、田鼠总是擅长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情的。他们先越过蜜蜂设置的围墙,绕到空木桶后面。

那些木桶刚好到老鼠的胸口那样高,班尼和呜吧每人钻进一只木桶,然后就用木桶做掩护,和许多滚动的木桶一起,在场地中间滚来滚去。乘着蜜蜂们不注意,他们就滚到了贴好标签的木桶那里。

然后,呜吧在前,班尼在后,抬着一木桶的蜂蜜出了蜂蜜庄园。

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班尼和呜吧放下木桶,他们相互拍了一下手掌,表示祝贺。

然后他们就并排推着木桶,滚着回家了。

呜吧说:“你来了真好,可以帮我一起抬了。上次我独自去偷,只能滚着出来,结果发出了声音,没偷成。”

“小意思,上回在雷莎太太家里,我们一起偷鱼,还不也是这样,你抬鱼尾巴,我抬鱼头。”

23

当他们自以为偷窃成功的时候,菜地里窜出来一只白猫,班尼认出,她就是白云,班尼告诉白云城里发生的一切。白云决定去城里看看。

班尼和呜吧推着木桶在田埂上走着。

呜吧说:“你是想吃蜂蜜面包还是蜂蜜馅饼?”

班尼说:“我都想吃。我已经馋坏了。”

“站住——”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从菜花地里闪出来。

“啊,猫来了。”田鼠呜吧大叫着。

班尼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没有想到乡下也有猫。

“你们跑不了,你们偷了蜜蜂的蜂蜜。”白猫说。她是一只浑身只有白色毛的猫,耳朵竖着,尾巴翘着,眼睛盯着他们。

“看来,只有放弃蜂蜜逃跑了。”班尼悄悄对呜吧说。

可是,呜吧紧紧地护着蜂蜜不肯放手。

“猫女王,绕了我们吧,……对了,见者有份,我们三个一人一份,怎么样?”

“哼,死田鼠,想得美,我要把你们送到菜地兔子法官那里。”白猫胡子也瞪起来了。

班尼突然感觉这只猫的声音很熟悉。对了,她就是去过雷莎太太家的白猫。

“你是白云?”班尼突然说。

“哼,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白云奇怪地问。

“当然知道,我还知道黑猫阿洛是你的朋友,他很惦记你。”班尼说。

“对了,那只叫做阿洛的黑猫,他好吗?”白云问,她的眼睛在望着远方,她一定是在回忆以前的事情。

但愿猫的记忆比老鼠的好。班尼想。

白云真的想起来了,那天晚上,雷莎太太带他们进家门的时候,对他们说:“孩子们,来烤火吧,但是,别吓坏了我家地板下面的小老鼠班尼。”

“是的,”白云说,“的确有一只小老鼠叫班尼。但是,班尼怎么会到这里来了呀?”

“班尼也是没有办法啊。雷莎太太已经离开我们了。班尼不能住在一只猫的家里。”班尼自己这样说着。

“黑猫独自住在那幢老楼里么?”白云问。

“是啊,是啊,雷莎太太不在了,阿旺去了雾街,阿洛很孤独啊。”班尼压低了嗓门,用很悲伤的声音说话。班尼的声音让白云很难过。

白云难过的时候,班尼拉了拉呜吧的衣角,呜吧和班尼一下子就消失了,消失在无边的菜花地里。

白云想到雷莎太太假扮成巫婆的样子把烟囱魔鬼吓跑,想起阿洛独自住在一幢老楼里,他一定很需要很需要朋友。

“我应该去看看他。”白云说完抬起头,发现眼前的田鼠和老鼠已经不见了,只剩下圆圆的一木桶蜂蜜还在路的中间滚来滚去。

白云把蜂蜜木桶滚着回蜜蜂庄园,骨碌骨碌,木桶发出的声音让白云心里很烦很乱。

真的,白云时常想起城里的阿洛和雷莎太太,但是,她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急着要做决定。

当她把蜜蜂木桶还给蜜蜂们的时候,她已经决定了,她要离开菜花地,去看望城里的阿洛。

第二天,白云敲开了呜吧面包店的门。

“谁啊?这样早?”呜吧昨夜偷东西失败,很累很累,心情又不好,他随手把一块木牌挂在窗户外,上面写着:本店内部装修,暂不营业。

“是我,我是白云。”白云在外面说话,她的身上背着一个远行的包裹。

“不好了,不好了,那只白猫打上门来了。”班尼吓得直哆嗦。

“不会,白云外表很凶,其实一点也不厉害的。”呜吧这下可清醒了。

“我是向你们辞行的,在这个菜地里,我最不放心你田鼠呜吧了。你其实不是一只坏田鼠,你会做面包,大家都喜欢吃你做的面包,可是,我希望你改掉这个偷蜂蜜的坏毛病。”白云隔着门说话。但是这些话全一字不漏地传到了两个鼠兄弟的耳朵里。

“还有小老鼠班尼,你曾经是雷莎太太的老鼠,我想你不会想做一只坏老鼠的。”

两个鼠兄弟没有想到白云是来向他们道别的,在这个菜花地里,美丽的白猫没有和兔子法官道别,也没有和小猪先生道别,而是向两只做了一些坏事的鼠兄弟道别,他们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等他们起床开门的时候,白猫已经远去,早晨的阳光照射在白猫洁白的毛上,显出一个美丽的光环,那洁白的影子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24

下了一夜的雨,早晨突然就停了,黑猫阿洛打开窗户,他看见

那只小蜗牛茉莉正在一点一点地往上爬,她是来还给壁虎尾巴的。

在他一回头的时候,看见了美人蕉下面站着的白猫。

雨街就是多雨,夜里,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的上午才停下来。阿洛想:住在窗外的那只小壁虎,他还好吗?每次下雨,阿洛总是这样担心,他来到窗口,没有看见小壁虎。

只看见在窗台下面的草地上,有一把小小的小小的喇叭花伞,是紫色的,斜

斜地躺在地上,而那只叫做茉莉的蜗牛,正在往墙上爬,她的身上还带着那条壁虎的尾巴。

阿洛想起了她的好笑,真的,她的确是一只好笑的蜗牛。

整个事情都有些好笑,现在这只世界上最小的牛(蜗牛)来找世界上最小的

虎(壁虎)了。

“你好,茉莉,你到这里来做什么?”阿洛问。

“我是来还尾巴的。”小蜗牛扬扬尾巴,一本正经地说。

“小壁虎自己会长新的尾巴的呀。”阿洛很惊讶。

“可是,我还是想还给他,自从看到了留言条,我就一直打听丢了尾巴的小壁虎住在哪里。”

“哦,是谁告诉你应该到这里来呀?”阿洛问。

“是汤先生告诉我的。”茉莉说。

汤太太去了雾街之后,汤先生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对蜗牛的研究上,上星期他还在《狗眼看人》报上发表了著名的文章:《蜗牛悲伤的原因》,他说,蜗牛悲伤的原因是因为:无法摆脱自己的壳。

“汤先生告诉我小壁虎住在这幢楼的窗台外面,我就来了,走了整整一个星期,才到了这儿,哎,真远啊。”茉莉说这些话的时候还在爬。

是啊,在阿洛看来很近的路,对于小茉莉已经是很远很远了啊。

“你可以不用来的,这尾巴没有什么用了呀。”阿洛说。

茉莉很认真地说:“我不舍得扔掉,我已经研究过了,这还是一条挺长的尾巴,所以我决定还给小壁虎,让他有两条尾巴,不是更好吗?”

阿洛本来想笑的,但是,看着小茉莉认真的样子,他一点也不觉得小茉莉好笑了。

“知道吗?汤先生跟着我,跟了整整一个星期,直到刚才,他才回家。他已经对我的爬行路线做了一次测量。”

哦?这个汤先生,他拿着放大镜,跟在蜗牛后面慢慢地爬着,然后回家画蜗牛的路线图,计算出蜗牛一共爬了多远,需要多少时间,最后还要用除法算出蜗牛的爬行速度。

“你这样不停地爬着,累吗?”阿洛关心地问茉莉。

“不累。”茉莉回答得很平淡。

“如果我拿绳子帮你,你会更快的。”阿洛说。

“好啊,我不反对使用工具,汤先生就是使用放大镜的,他说,在放大镜里,我变得很大。”

看得出来,蜗牛茉莉已经把汤先生当成很好的朋友。这个汤先生就是这样,他研究蜗牛就和蜗牛成朋友,下回他如果研究蛤蟆,一定会和蛤蟆成朋友的。

阿洛从抽屉里拿了一根长长的绳子,从窗台一直放下去。

小蜗牛抓住了绳子的一头,阿洛就开始往上拉绳子。

一会儿,茉莉就到了窗台上。她在窗台上划了一条银色的弧线,表示对阿洛的感谢。

“如果小壁虎昨天晚上抓了蚊子,这会儿可能还在睡觉。”阿洛提醒蜗牛茉莉。

“没有关系,我等他。”茉莉说。

“嗨!就像我,我早就在花坛边等你了,可是,你一直没有注意。”这是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阿洛把眼光放远一些,啊,在花坛边,在开着红花的美人蕉下,站着一只白色的猫,她就是白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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