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患难之交

魏齐听说秦昭襄王向魏安僖王要他的脑袋,连夜逃到赵国投奔平原君赵胜去了。魏安僖王打发人护送范睢的家属上咸阳,还送了一百斤金子、一千匹绸缎给他家属,托他们带个话,就说“魏齐已经偷着跑到赵国去了。魏国实在是没法办。”范睢把这事禀告了秦昭襄王。秦昭襄王说:“秦国跟赵国向来有友谊,当初在渑池会上又结为兄弟。我还把王孙异人送了去做抵押,为的是叫赵国跟秦国不再为难捣乱。现在赵王居然敢收留丞相的仇人,丞相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这回非去征伐他不可了。”他亲自统领着二十万大军,带了大将王翦去攻打赵国。很快地打下了三座城。

这时候,蔺相如已经告退了,赵孝成王拜虞卿[就是给蔺相如和廉颇当和事老的那个人]为相国,叫大将廉颇去抵御秦兵。又打发人上齐国去请求救兵。齐国派大将田单带领着十万大军去救赵国。廉颇和田单都是出名的大将,他们联合起来,王翦未必能占上风。

王翦禀告秦昭襄王,说:“赵国重用廉颇跟平原君,一时半会儿不轻易打下来,再说又加上个齐国。咱们不如暂且先退兵,以后再说吧。”秦昭襄王说:“我拿不到魏齐,回去哪儿有脸见应侯呐?”他就打发使者去对平原君说:“这回我们上贵国来,就是为了魏齐。只要贵国把他交出来,我们马上退兵。”平原君回答说:“魏齐根本就没上我这儿来,请别听外面的谣言。”

秦国的使者往返跑了三四趟,平原君说什么也不认账,弄得秦王一点法子都没有。要是开仗吧,又怕齐国和赵国联合到一块儿,秦国未必赢得了;退兵吧,魏齐就拿不到了。他前思后想地费了好几天工夫,到了儿想出个念头来。他给赵孝成王写了封信,说:“敝国和贵国原来是兄弟,多年交好。我为了听人说魏齐住在平原君家里,才上这儿来要。现在魏齐既然真没在贵国,我何必又多这份事呐?这回我们打下来的三个城,照旧送还给贵国,咱们依然照旧交好吧。”赵孝成王也打发个使者去给秦昭襄王道谢。田单听说秦国退了兵,就回齐国去了。

秦昭襄王回到函谷关就给平原君写了一封信,请他上秦国来一趟,喝饮酒,聊聊天,大伙儿聚集聚会,交个朋友。平原君拿了那封信去给赵孝成王看。赵孝成王没有念头了。相国虞卿就拿已往楚怀王和孟尝君做例子,主张不去。大将廉颇拿当初蔺相如做例子,主张依然去好。赵孝成王岁数小,又是鸡毛小胆儿,不敢得罪秦国,到了儿依然打发平原君去了。

平原君到了咸阳,秦昭襄王特别亲热地招待他,天天饮酒谈心。两个人挺“投缘”,交上了“朋友”。秦昭襄王给平原君斟了一杯酒,说:“我有件事儿跟您商量。要是您肯答应的话,就请干了这杯酒。”平原君说:“大王的命令,我哪儿敢不服从。”他就把那杯酒干了。秦昭襄王说:“已往周文王得到了吕尚,尊他为太公;齐桓公得到了管仲,尊他为仲父。现在我这儿的范君就是我的太公,我的仲父。这样,范君的仇人就是我的仇人。现在魏齐躲在您府上,请您打发个人去把他的脑袋拿来,替范君报了仇,我必定感激您这份情义!”平原君说:“酒肉朋友不足道,磨难之交才可贵。魏齐是我的朋友,他现在有了难处,正是要朋友帮忙的时候。要是他真在我那儿,我也不能做出‘卖友求荣’的事,况且他并不在我那儿。”秦昭襄王翻了脸,说:“您一定不把他交出来,那我可就不能放您回去了!”平原君说:“全凭大王。大王叫我来饮酒,我就遵命来了。现在大王威胁我,我也不在乎。幸亏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

秦王知道平原君决定不交出魏齐来,就把他软禁在宾馆里。一面又给赵孝成王写了封信去。那封信上说:

平原君在敝国,我的仇人魏齐在平原君家里。请把魏齐的人头送来,我就把平原君送回去。要是贵国一定要偏护魏齐,那我只好亲自带领大军上贵国来要我的仇人。请大王原谅

赵孝成王接到这封信,连忙召集大臣们,对他们时候:“咱们为了别国的一个亡命徒,把秦国得罪了,害得平原君扣在秦国,弄得赵国眼瞧就要受到兵荒马乱的祸患,这太说不已往了。”大臣们觉得这话很对,都赞成派兵把平原君的家围困起来。谁知道平原君的门客早就偷着把魏齐放走了。

魏齐连夜跑到相国虞卿家里,求他收留。虞卿说:“赵王怕秦国比怕豺狼(wolf)虎豹还厉害。要去说情那是没有效的。我瞧您还不如回到大梁去。听说魏公子无忌慷慨仗义,招收宾客,天下的亡命徒都投奔他去。再说他跟赵公子又是亲戚,准得收留您。不过您是带罪的人,怎么能独自一个儿跑出去呐?”魏齐哭丧着脸,急得没有办法。虞卿想派个人送他去,又怕走了风声,反倒丧了他的命。最后,他下了个决定,说:“依然我跟您一块儿走吧!”

他事先就扔了相国的职位,交出了相印,给赵孝成王留下一封信,带着魏齐上大梁投奔魏公子无忌去了。十分困难,他们才跑出了赵国,一路上往大梁跑下去。魏齐在半道上对虞卿说:“我怕公子无忌未必能够像您这么热心。他要不肯把我收留下,不就辜负了您这片美意了吗?”虞卿说:“您在魏国,还不知道他吗?我说段儿事儿给您听听,您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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