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不中用的小子

自从合纵抗秦失败以后,又加上楚国的没落,这下子秦国要吞并各国就更便当了。头年吕不韦派蒙骜和张唐去攻打赵国,又派秦王政的兄弟长安君成蟜为大将和将军樊于期[于wu一声]去接应。门客们对吕不韦说:“长安君才十七岁,年轻轻的哪儿能做大将呐?”吕不韦微微一笑,说:“这个你们哪儿能知道哇!”

蒙骜的大军从上党去攻打赵国,给赵国的大将庞煖在尧山[在河北省邢台县东北]、都山[在河北省]一带截住。两边的军队打了几仗,真是棋逢对手,一时分不出胜败来。蒙骜就叫张唐上屯留[在山西省长子县北]去催长安君的大军快点来。张唐还没跑到屯留,听说长安君的军队已经叛变了。那长安君成蟜,本来是个公子哥儿,突然之间当上大将,自己也有点糊里糊涂的。樊于期通知他,说:“文信君拜您为大将,是叫您来送死。他为的是好一手把持秦国的大权,还想把秦国的天下变成吕家的呐!”成蟜说:“哎呀,这怎么能呐?”樊于期编了个故事,说:“您还不知道哇,现在的太后原来是吕不韦的姨太太呀!现在的国王也不是先王的儿女,您才是先王的亲骨肉!因此,吕不韦非要把您消灭不可。他外表上拜您为大将,像是挺尊敬您。其实,要是蒙骜打了败仗,吕不韦就好借着这个因由定您的罪,办得轻点革职,办得重点处死!”成蟜吓得直掉眼泪,说:“哎呀,这怎么办呐?”樊于期说:“蒙骜给赵国军队绊住,一时不能返来。要是您有胆量的话,就可以借着手下的军队,守住屯留,一边通告全国,把吕不韦的阴谋揭破了,秦国人准能护着您。”成蟜在气头上,起着誓,说:“须眉汉大丈夫死就死,说什么也不能在一个买卖人的儿子底下窝囊着。请将军好好地干吧!”

樊于期写了一篇通告,说吕不韦盗国,叫全国军民帮着先王的亲骨肉,就是长安君成蟜。事先就派人把通告送到各处去。秦国人当初也有听说吕不韦替王孙异人说媒的事。现在见了这个通告,说赵姬原本是吕不韦的姨太太,先有了身孕,然后才转送给王孙异人,就议论纷纷了。有的说赵姬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权门大族的千金小姐,怎么能给人家做小呐?可是又有人说她是歌女,说得有鼻子有眼儿。大伙儿都有点半信半疑,只把这个通告当做一件新闻罢了。

张唐本来是去催长安君的,一听见这件新闻,连夜跑回咸阳去向秦王政报告。秦王政见了这个通告,非常恼怒,马上就把吕不韦召来叫他出个念头。吕不韦说:“长安君年轻轻的,决不敢这么任性妄为。这准是樊于期干的勾当。可是他有勇无谋,成不了大事。咱们马上发兵,把他拿来就完了。”他就拜王翦为大将,桓齮、王贲[王翦的儿子]为左右先锋去围剿长安君。

王翦的大军到了屯留,还没开仗,早就把成蟜吓坏了。樊于期安慰他,说:“这几天咱们已经把长子[在山西省长治县西]、壶关[在山西省长治县东南]两座城夺过来了,加上屯留一共有三座城了,兵马也有十四五万,怕他干什么?再说您已经躺在老虎(tiger)背上,要想下也下不来了!”成蟜一听说“老虎”,更心慌了。

樊于期开了城门,布置阵势,预备跟王翦开仗。王翦在阵上跟樊于期说:“秦国有哪点对不起你?你怎公引诱长安君造反?”樊于期在兵车上行了个礼,说:“秦政是吕不韦的儿子,长安君才是先王的亲骨肉。咱们都是先王的大臣,应当尽忠报答先王,惩办奸贼,废去假王,同心协力地保着长安君,这才是正理。将军能够仗义归正,就是秦国的功臣。”王翦说:“太后妊娠十月,才养了这位君王。你怎么能造谣生事,污辱君王?说话也得有个分寸。你无凭无据,乱说八道,欺哄百姓,扰乱军心,就是国家的大罪人。我哪儿能把你放已往呐?”说着,他就冲了已往。樊于期也犯起杀性,抡起大刀,见人就kan。王翦叫士兵们把他围上。樊于期很有能耐,左冲右闯,反倒把他们kan倒了不少。王翦怕士兵们死伤太多,只好收兵。

当天晚上,王翦就在营里问将士们:“你们有熟悉长安君的没有?”有个将军叫杨端和的,他说:“我当初在长安君的门下当过门客。”王翦对他说:“我有一封信,你念头混进城给长安君送去,劝他早日反正,就是你的大功一件。”王翦把信交给杨端和,又叫桓齮去攻打长子城,叫王贲去攻打壶关,自己攻打屯留。三个地方同时进攻,逼得樊于期没法儿应付。

樊于期对成蟜说:“王翦分兵三处,我不如先跟他去决战。要是长子和壶关给他们打下来,可就更难对付了。”成蟜掉着眼泪,说:“哎呀,怎么办呐?这事是将军发动的,依然请将军作主吧。只要不连累我就可以了!”

樊于期跟王翦打了好几天,眼见王翦的兵马越来越多,自己的兵马越来越少。有一日,突然之间之间之间见桓齮和王贲的兵马也开到屯留来了。樊于期就知道长子和壶关已经丢了。他只得退回城里,把守着城。他亲安闲城上巡逻,鼓励将士,一天到晚,简直没有歇息的工夫。王翦、桓齮、王贲合在一路,抓紧攻打,眼瞧着屯留是保不住的了。

他抽空来见成蟜,对他说:“咱们依然上燕国或是赵国先去躲一躲,慢慢地再想办法吧。”成蟜说:“哎呀,我本族的人全在咸阳,怎么能跑到别的国去呐?要是人家不收留咱们,可怎么办呐?”樊于期说:“诸侯哪一个不恨秦国,哪儿能不收留您呐?”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外边传话说:“王翦又来挑战!”樊于期直催成蟜:“王子再不出发,怕要跑不出去了!”成蟜只是慢条斯理地耗着。樊于期做也想不到成蟜已经给王翦派来送信的那个杨端和说活了心。他只盼望着秦王能饶了他,让他回咸阳去。哪儿还能跟着樊于期逃跑呐?樊于期还想给成蟜杀出一条活路,就开了南门跟王翦的兵马打了起来。

打了一会儿,一见敌人越来越多,樊于期实在抵御不了啦,只好跑返来。没想到城门早就关闭了!樊于期大声嚷着说:“开门!开门!”城门楼子上的人说:“长安君已经投降了,请将军自便吧!”樊于期抬头一瞧,只见杨端和站在成蟜的旁边。成蟜不说话,连“哎呀,怎么办呐?”都没有了,只是流着眼泪看着樊于期。樊于期叹了一口气,说:“不中用的小子!我枉费一番心xue!”他马上转过身来,又去跟王翦拼命。

秦国的士兵就像蚂蚁(ant)翻窝似地围了上来。樊于期还能有命吗?没想到秦王政给王翦下了一道命令:要逮活的,好让秦王亲自kan他的脑袋,才解心头之恨。因此,他们不敢伤害他。樊于期就趁着这个方便,杀开一条xue路,逃到燕国去了。

王翦没追上樊于期,只得进了屯留城,把成蟜押在公馆里,等候秦王政发落。太后替长安君请罪,又叫吕不韦去说情。秦王政说:“要是造反的不治罪,谁都可以造反了!”事先就打发人去通知王翦,叫他把成蟜就地正法。成蟜老想回到咸阳去,到了儿依然回不去,他在屯留上吊死了。

秦王政处死了长安君成蟜,又因为屯留的人附和了成蟜,把他们都迁挪到临洮[在甘肃省岷县]去开垦荒地。他出个赏格:谁能拿住樊于期,把他解到咸阳来的,赏五座城。他还要找赵国报仇。当初蒙骜听说长安君兵变的新闻,只得下令退兵,在半道上给赵国的大将庞煖杀了。赵国这一回的袭击叫秦国受了挺大的伤耗。庞煖杀了蒙骜,自己也受了重伤,回到赵国,没呆几天工夫也死了。秦王政为了这回出兵不但没得着什么,反倒弄得长安君叛变,受了挺大的损失,又气又恨,就预备再去攻打赵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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