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 吹箫要饭

士兵们的话倒真说着了。伍子胥趁着他们拿住皇甫讷正在乱哄哄的当儿，混出了昭关，赶忙地跑下去。走了几个时辰，一瞧前头有一条大江，拦住去路。正在无法可想的时候，背面飞起一片尘土，像是千军万马追了上来的样子。他抱起公子胜沉着顺着江边跑下去，找到有苇子的地方藏起来。四面一瞧，瞧见一个打鱼的老头儿，划着一只小船过来。伍子胥赶忙嚷着说：“老大爷，请把我们渡过江去！”那个老头儿就把小船划过来。伍子胥跟公子胜上了小船。不到半个时辰船到了对岸，他们这才放了心。

到了这时候，那个打鱼的老头儿才开口说：“将军想必就是伍子胥了。您的画像挂在关口，我也见过几次。听说楚王把您父兄杀了，这儿的人都替您担忧。今儿个我把您渡过来，我也放心了。”伍子胥感激万分，就说：“难得老大爷一片美意，救了我这受难的人。将来我伍子胥要是有点出息，都是您老人家的恩典。”说着他就摘下身边的宝剑，交给他，说：“这把宝剑是先王赐给我祖父的。宝剑上头镶着七颗宝石，至少值一百多两金子。我只有这么点礼物送给您，好歹表一表我的心意。”那个老头儿笑着说：“楚王画影图形，下了重赏要逮您。我不要五万石的赏，也不要大夫的爵位，怎么倒贪图您这宝剑呐！再说，这把宝剑对我没有什么用处，对您可是少不了的。”伍子胥大大地受了感动，问他，说：“请问老大爷尊姓大名？叫我以后也好报恩。”没想到这句话反倒叫老头儿不高兴了。他指着伍子胥，说：“我为了体贴您的一番孝心，才把您渡过来。您倒开口说，‘一百两金子’，闭口说，‘将来要报恩’，真太没有大丈夫的气派了！”伍子胥连忙赔罪，说：“您当然不要酬劳，可是我怎么能忘了您呐？您把姓名通知我，也可以让我记取。”那老头儿说：“我是个打鱼的，明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您就是知道了我的姓名，也找不着我。要是咱们另有重逢的日子，那时候，我叫您‘芦中人’您叫我‘渔丈人’不是一样的吗？”伍子胥只得收了宝剑，拜谢了一番，走了。

伍子胥带着公子胜进了吴国的边界，又走了三百里地，才到了一个地方叫吴趋。在那儿，他瞧见两个大汉正在打架，其中有一个挺有力气，旁边的人想去拉他，给他骂了一顿，他那声儿像是打雷似地那么震耳朵，吓得那个劝架的人，望后栽了个跟头。左边小屋的门口站着一个老太太。她一见有人打架，就喊着说：“专诸！别动手打人！”那个壮士马上住了手，回家去了。伍子胥挺纳闷，问了旁边的人，“他怎么如此怕老太太？”旁边的人说：“他是我们这儿的大力士，爱打抱不平。等他一发了脾气，谁也拉不住。那个老太太就是他妈。只要她一句话，他就是发了牛性子，也能变成挺忠实的。”伍子胥一想，“原来是个勇士。”

第二天，伍子胥专程去拜访专诸，把自己的冤屈说了一遍。专诸说：“您有这么大的冤仇，怎么不去求见吴王，向他借兵报仇呐？”伍子胥说：“没有引见的人，不敢鲁莽。”专诸说：“可是您见了我，有什么用呐？”伍子胥说：“我佩服您的孝行，心想跟您交个朋友，不知道您答应不答应？”专诸挺高兴地去通知他母亲。他们结为生死朋友。伍子胥要上吴国的都城去撞大运，也许能够求见吴王。专诸说：“听说公子光虚心招待能人，您依然先去求见他，比起来轻易点。”伍子胥说：“这倒不错，我依然先念头去见他吧。不过有一样，将来我要请兄弟帮忙，希望别谢绝。”专诸挺直爽地答应了他。他们就这么别离了。

伍子胥把公子胜藏在外头，自己穿上破衣裳，披散着头发，打扮成一个要饭的样子，手里拿着一根箫在街上要饭。他一会儿吹箫，一会儿唱曲，想要引起吴国人注意他。他唱着：

呜，呜，呜！

天大的冤屈没处诉。

宋国、郑国一路跑，

孤苦伶仃谁帮助？

杀父大仇不能报，

哪有脸面做丈夫？

呜，呜，呜！

天大的冤屈没处诉。

昭关宛如彷佛罗网罩，

须眉变白日夜哭；

杀兄大仇不能报，

哪有脸面做丈夫？

呜，呜，呜！

天大的冤屈没处诉。

打鱼老人恩德高，

渡江救出亡命徒。

父兄大仇不能报，

哪有脸面做丈夫？

到现在，吹箫要饭泪纷纷，

定要吹出有心人！

伍子胥在吴国的街上天天吹箫要饭，果然给他吹出一个有心人来了。